昆仑神话中的体育文化探析以舞蹈和射箭为例(3)

2．西王母画像砖：东西歌舞交流

《穆天子传》记载，西周第五代君主穆王姬满，曾远徙西部地区，会见西王母。“穆王十七年，西征，至昆仑丘，见西王母。其年来见，宾于昭宫。乃执白圭玄璧，以见西王母好献锦组百纯”[8]，又云，周穆王西巡昆仑于“吉日甲子”“宾于西王母”翌日“乙丑，天子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”，互为吟唱歌舞，“西王母又为天子吟曰：徂彼西土，爰居其野。虎豹为群，於鹊与处。嘉命不迁，我惟帝女。彼何世民，又将去子。吹笙鼓簧，中心翱翔。世民之子，惟天之望”，周穆王领略了此地绚丽多彩的歌舞艺术。西王母在《穆天子传》中《山海经》由“凶残怪神”完全变为多才多情、能歌善舞的女神。

历史文献对周穆王西巡和昆仑山之“西王母”曾数次东行中原地区，多有记载。《左传》昭宫十二年载：“昔穆王欲肆其心，周行于天下，将皆必有车辙马迹焉”，《竹书纪年》载：“穆王十七年，西征昆仑山，见西王母”，其卷上又载：“帝舜有虞氏九年，西王母来朝……献白环玉珘”。《吕氏春秋·古乐篇》中有轩辕黄帝派伶伦于昆仑“西王母之山”取竹制笛及乐律之记载：“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。伶伦自大夏之西，乃之阮瑜（昆仑）之阴，取竹于嶰溪之谷”，《晋书》卷十六《律历志》云：“舜时，西王母献昭华之瑖，以玉为主。又武帝太康元年，汲君盗发六国时，魏襄冢亦得玉律,则古老又以玉为管矣”。西王母所居昆仑山不仅成为神话传说中乐律的发源地，古代文献中也将西王母作为东西歌舞文化交流使者。汉元封二年（公元前109年）西王母于中原会见汉武帝，令其侍女为中原盟主奏乐演舞，使用已经失传的“八琅之璈”演奏《云和》之曲，以及击“昆仑之钟”，奏“震灵之簧”与“五灵之石”，唱“元灵之曲”，吟诵作答，歌舞助兴，与周穆王会盟乐宴有异曲同工之妙。②西王母数次东行携带了众多能歌善舞的西部地区乐伎舞女献演，她们在昆仑及中原合乐下轻歌曼舞，可谓东西乐舞珠联璧合，相映生辉。[9]

图3 西王母画像砖1（画像砖及拓片）图像来源：四川省博物馆

图4 西王母画像砖2（拓片）图像来源：山东省博物馆

汉代画像砖石是距今约两千年历史的珍贵文物，题材广泛，内容丰富，其中反映西王母和仙界神灵故事内容的多达200余幅，多有歌舞内容，图3画像砖出土于四川新都新龙乡东汉墓中，画幅正中上方为西方母，蓬发戴胜，端坐于龙虎座上。其左有九尾狐，右为三足乌，其下正中位置一舞者作舞，右下角一人扛节执笏跪拜，当为西王母的使者。“穆天子见西王母”类题材画像可以在人物形象特征上进行甄别。由于人间帝王去见掌握生死之秘密的神圣女性，因而在构图上“穆天子”身份“处下”，西王母之正面戴胜端坐，周穆王则是侧面拜偈、趋像。[10]图4画像砖为四川新都出土西王母画像砖，此乃汉砖中珍品，现为四川省博物馆馆藏。上部西王母及随从，中部为拜偈和乐舞，下部为西王母东行途中。画像砖场景与《拾遗记》记载描述颇为相似：“西王母乘翠凤之辇而来，前导以文虎、文豹，后列雕麟、紫麇。曳丹玉之履，敷碧蒲之席，黄莞之荐，共玉帐高会。荐清澄琬琰之膏以为酒。又进洞渊红花，嵚州甜雪，昆流素莲，阴岐黑枣，万岁冰桃，千常碧藕，青花白橘。……奏环天之和乐，列以重霄之宝器。器则有岑华镂管，昲泽雕钟，员山静瑟，浮瀛羽磬，抚节按歌，万灵皆聚。西王母与穆王欢歌既毕，乃命驾升云而去。”[11]这类描绘东西歌舞交流主题的画像砖较多，与文献记载相互印证，反映出西部音乐与中原文化的交流融汇。

活动在西北地区的众羌部族，史称西羌，他们擅长歌舞，据记载其原始乐舞融入西凉乐中，风靡中原朝野，《旧唐书》卷二十九云：“其乐具有钟、磬、盖凉人所传中国旧乐，而杂以羌胡之声也。”可看出羌族乐舞已融入各民族文化中，并编入《西凉乐》。月支是西北地区古老的游牧民族之一，亦称“月氏”，周秦至汉初，游牧于河西走廊敦煌、祁连一带。西汉初，遭匈奴袭击，大部分月氏人西迁，史籍称这部分月氏人为大月氏人，未西迁的月氏人则进入祁连山，与当地羌人杂居，被称之为小月氏，汉武帝元狩二年（公元前121年），霍去病定河西，他们向西南迁徙到湟水河流域，和当地羌人杂居，称为湟中月氏胡。据《北史·西域传》载：“旧居祁连山北昭武城，因被匈奴所破，西俞葱岭，遂有其国，枝庶各分王，故康国左右诸国，并以昭武为姓”，即后世所称谓的中亚昭武九姓国。安国为昭武九姓诸国之一，《安国乐》被北魏所得后传入中原，后列入隋七部乐、九部乐，唐九部乐与十部乐。据吕思勉考证，羌人文化习俗最接近大月氏及昭武九姓国，他说：“大月氏之居东方，亦当先与羌同俗”，《新唐书》亦载，昭武九姓诸国，礼乐“必备乐舞”，这些都是古羌乐舞在该时期与其他民族相融合的有力佐证。

文章来源：《北京体育大学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bjtydxxbzz.cn/qikandaodu/2021/0804/753.html